第2章 水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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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理寺佔地很大，聶飛練儘管也曾經在衙門工作，但小小一個縣衙，比起這裡就又萬萬不及了。後面花園中果然有一個天然的小湖，碧波如鏡，岸邊垂柳拂水，風光甚好。

聶飛練來到岸邊，卻無心欣賞風景。終於可以進入朝廷，此時的心情，既有得償所願後的激動，但也有一些惴惴不安，每當她安靜下來的時候，師父蘭雲德臨終前的話總會在耳邊響起。這些話，每一個字她都記得，彷彿已經過去了很多年，又好像從來都不曾過去。

“飛練，你是我收養的孤兒，這些年，我也不曾娶妻，就把自己所知道全部都教給了你。本來以為你是一個女子，人小力弱，不管怎樣，比起男子總是有所不及。但是我沒有想到，你既能吃苦、為事勤敏，而且天資聰穎，除了拳腳功夫尚不及一般高手外，其他的，都已遠超為師。人生本就如夢如露，你既已自立，我也沒有什麼放心不下，只是還有一事，這麼多年，我還始終耿耿於懷……

“你還記不記得，十歲那年，我讓你對著一幅畫像磕頭，那就是我們這一派的祖師爺。當年祖師爺不僅領悟了天人化生、萬物滋長的要道，還留下一本書，書名叫做《秦墨圖》，裡面天文地理、醫卜星相、武功韜略、機關營造等奇術無所不包，還詳細記載了本派的發展分佈等一些情況。只可惜，這本奇書在多年以前，朝廷剿滅本派時就已經被收繳銷燬了，但世間還留下一本，那是一名宮中的本派弟子，冒死密藏在汴京皇城的龍圖閣之中。大概是書名中也有一個‘圖’字，能夠給後人留下一點線索。

“那龍圖閣就是收藏曆代和本朝御書、典籍、名冊、譜牒等珍貴書籍之處，不知是什麼緣故，過了這麼多年，《秦墨圖》仍然是沒有被人發覺。我也曾數次前往京城，潛入皇城之中，想要找出這本書，以免被朝廷先找到，暴露了本派的最大秘密。只可惜為師學藝不精，每次都未能進入到龍圖閣之中，最後一次還被人發現，身負重傷，如今已經離死不遠，這件事，就只能交代給你做。飛練，你我雖是師徒，但多年來，我一直視你為己出。倘若你還記得為師的一點恩情，就要用你偵查斷案的天分，想辦法接近朝廷，伺機進入龍圖閣，找出奇書，將它銷燬，只有這樣，方能保得本派無虞……”

這幾句話，多年來一直縈繞在聶飛練的心頭，成為她始終放不下的一樁心事。只要想起師父多年來對她悉心教導，但凡有好吃的、好用的，師父自己捨不得，卻總有飛練的一份，她就會忍不住珠淚盈眶，想止都止不住。

可是並沒有等她悲傷多久，湖面上遠遠地傳來一陣櫓漿划水的欸乃聲。雖然劃漿之人劃得很慢，儘量降低了所能發出的聲音，但此刻花園之中十分安靜，再加上飛練正好處於下風口，因此一聽到，便立刻習慣性地蹲下了身子，將自己隱藏在了長草之間。

才剛蹲好，她又立即想道：“眼下我是在大理寺中，並不是在查案，那又何必擔心別人看到我呢？”

她想想也覺得可笑，剛要站起身來，瞥見湖面上的情況，復又急忙蹲好，反而將自己隱藏得更好。原來，湖面上正划過來一條小船，前後各坐一人，兩人之間還放著一個大布口袋，袋口被緊緊地紮上，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，應該是不想被別人看見。船體很小，載了兩個人再加一個大口袋，吃水頗深，可見袋子中裝的東西分量不輕，但行進得相當平穩，幾乎不曾晃動，像枝箭一般，很快就行駛到了湖邊上的一間水榭。

由於水榭是臨水而建，以立柱架於水上，中間是屋子，開有落地門窗，因此那兩個人停船後並不登岸，而是直接將大口袋搬進屋後，復又跳回小船，解開纜繩將船划走。由於少了一件東西，小船明顯快了許多，不到一會兒的工夫，就已經遠遠地去了。

聶飛練抑制不住的好奇心，猶豫再三，也不知道往那個水榭